第四章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那么一座山。
山是灵山。据说,那里离尘世很远,离仙界却很近。
浓郁的灵气,是众多妖怪的饵食,但大多妖怪只敢聚集在山的附近,而并不敢占山称霸,因为那里有着一支在远古时代,与仙界上神同级的灵狐一族。
于是,那山被称作灵狐山。
灵狐山千万年屹立不倒,巍峨迷幻,是人们想象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地方。
在这个妖风盛行的时代,最受欢迎的,有两种职业。
其一,除妖师,又称驱妖法师、驱妖道士、退魔师等等。
这一点自不必解释,顾名思义,除妖师乃是驱除退治妖怪的能人异士。人有善恶之分,妖怪当然也有。有的妖怪靠自身修炼得道升仙,有的妖怪化外而生无恋红尘,有的妖怪迷恋尘世逍遥自得,也有的妖怪生性喜好吸食人的生气精气。对于最后这一种妖怪,人们当然能防则防,当治则治,于是,除妖师这一职业应求而出。
而这其二,便是御妖师。
御妖师没有别名,因为御妖师世上绝无仅有。自古只有法力强大的术士或天生灵力不一般的人才有可能通过长久的修炼成为御妖师。而这样的人本就是万里挑一,能够经受住千锤百炼的,更是少之又少,是而能御妖者绝世罕见。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会时常打着御妖师的名义招摇撞骗。
这群人也可分成两类,一类是的确有些本事的,派不上大用场,顶多可以通过祭献的形式与小妖小精的作些利益交换,这一类人通常被称作祭司。
而另一类,则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一点能耐没有,纯粹靠着演技与口才混吃混喝,一遇危险只能干瞪眼,也就是所谓的神棍。
从昏睡之中醒来的白灵,正是遇到了这样两个神棍。
时间回到白灵被离渊不知作了什么手脚的那一天--晨曦的第一缕薄光绕过茂密的枝头叶层,照在白灵的身上,暖融融的,似要将她融化。斑斓的野花灿烂的开着,树梢的鸟儿欢快的唱着,风和日丽,正值暖春,是个好天气。
“大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难以名状的兴奋与一丝微妙的恐惧。
“难道又是毒蘑菇?上次差点吃出人命还没长记性吗。”
“不是!这回这个可是个好东西--”
“哼,你哪回不是这么说。”大哥不满的抱怨着,却还是顺着弟弟慢慢踱走的方向看过去。
吓!这一看不要紧,竟把大哥的魂差点给吓出来!他看到了啥?那竟是一个衣衫裸露的女子!只见她昏倒在地,身上零星落着些树叶,发丝上缠着几朵小花,虽然脸被长发挡住看不细致,露在日下白嫩纤长的四肢却让这对兄弟看直了眼。
弟弟吞了口唾沫,移不开目光,直愣愣的往前冲去。大哥却在想,世上怎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于是多了个心眼,急忙拽住了弟弟。
“二狗,别忙过去,这女子不寻常。”
二狗眼睛一瞪,听大哥这么一说登时有些明白过来,平日大哥时常告诫他要以师傅给取的大名相称,此时却主动唤了他的小名二狗,定是有些慌乱了。
想到这,二狗乖巧的收回脚步,转而问道:“那依大哥所见,这女子是个妖怪?”
大哥略一沉吟,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红色的扁布包,小心的扯开绑布包的绸线,亮出里面几张略显破旧发黄的纸。那几张纸上都刻着不同的繁复图案与难懂的画符文字,大哥似捧珍宝般的捧着,从中抽出了一张黄纸,继而又珍而重之的将那布包绑好塞回怀中。
二狗凑到跟前,一看到他大哥阿福手里拿的符纸,顿时惊呆:“大、大哥,你真要用……用……”
阿福严肃的点点头:“以防万一。”
两人缓慢的小心翼翼的接近,阿福将那符纸夹在指间,二狗则摆好架势,随时准备接应阿福以便逃跑。
二狗捡了根树枝,快到白灵身边时戳了戳她。见白灵没有反应,二狗回头看阿福:“大哥,死了。”
阿福“啪”地拍上二狗的后脑勺,“会不会说话,我活的好好的!”
二狗委屈的扁嘴,“我说她是死的。”
“给我试试,这要是个活的,一定是受了重创,我们这符有八成把握可以控制了她,到时候就不用再受穷了,就是让你天天吃猪肉也不在话下!”
阿福说着从二狗手里夺过树枝也戳了戳白灵,这一下戳的很使劲,白灵被戳痛,呻吟两声,缓缓睁开眼。
白灵眨了眨酸涩的眼,动动脖子,浑身上下倒没什么不适,只有刚刚不知被什么东西捅了两下的腰侧有些疼痛。她正要从地上坐起身来,忽然!一张黄色的皱巴巴的破纸被拍上了她的额头。
白灵错愕的愣住,这才发现不知从哪突然窜出了两个穿着奇怪古装的家伙。那二人一个瘦弱如柴面色蜡黄,一个有些发福肥头大耳。他二人都穿着及膝的宽大袍子,袖子挽起,没扎腰带的袍子被洗的有些发白,但还算干净,梳着道士头,见她呆愣,那两张不算丑陋但十分普通的脸上都露出一种贪婪惊喜的表情。
“大哥!真的治住了!”瘦弱的那个惊喜道。
“果然是神符,接下来就要看看她都有些什么本领,我们也好想想今后如何利用她。”发福的那个也十分得意。
白灵皱紧眉头,偷眼瞧去,这是个什么地方?这两个人穿着如此古怪,说的话也古里古怪,别是遇到神经病了吧?
同样是一片树林之中,林木稀疏,光影斑驳,日光充盈,与昨日那片密林完全不同,却又有些相近。这到底是哪里……二狗见白灵呆傻的表情不由得意,接过阿福手里的树枝又捅了白灵几下,嘴里还念叨着:“日后你便要听我兄弟二人差遣吩咐,不得违抗,听到没?”
白灵懵了,心想难道自己是遇到了人贩子?二狗越说越带劲,吐沫横飞,眉开眼笑,手下的树枝也越戳越来劲。白灵听见他正在说道:“我大哥叫贺元甲,我叫贺元乙,你日后就称我们为主人。”
霍元甲,霍元乙?
白灵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二狗又看了看阿福,这时二狗一下子差点戳到了她的胸上,额头上贴着的鬼画符又碍事的粘在她的鼻梁上,白灵一时烦闷,伸手扯了符纸,一把夺过那根老戳她的树枝扔开,语气不善的问:“你们到底想怎样?”
阿福二狗本以为这女妖以被他们制服,没想到她还能反抗,白灵这一动作把他们吓得愣在当地,连逃也忘了。阿福眼见白灵轻巧的将那符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而她手上竟一点烧伤的痕迹也没有,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心想这下真的是栽在道行高深的妖怪身上了。
一旁的二狗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唯一可以用来自保的工具被夺,而那个可怕的暴露狂妖怪正一脸不悦的瞪着他们,阴森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两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阿福看弟弟如此不争气,如今只能靠他这个大哥了,他一定要撑住!他脑里回响着师傅的教诲,记得当日师傅是这么说的:遇到化作人形的妖怪,如若对方十分强大无法制服,切忌不要先将符纸等灵器神器拿出,以免激怒对方。仔细观察对方神态举止与气质,优雅超脱那一类的大多是不屑杀人的,而诡异变态一类的大多喜怒无常,要随即应变,但凡是阴险狠辣的,基本就没有活路了,遇到这一类嗜杀成性的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阿福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观察白灵,心底暗暗给她分了类,毫无疑问,此人与优雅超脱根本不靠边,要说狠辣嗜杀倒也没看出来,不然他兄弟二人只怕早就没命了。所以,她定是诡异变态类的。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阿福连忙鞠躬作揖,赔笑道:“刚才舍弟多有得罪,还望君上勿怪。”
神棍守则第一条:遇到不明身份法力高深的,一律称呼“君上”,这是一个可通用的敬称。神仙很少下界走动,而若误称妖怪为仙人、仙君,必会遭其不满,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白灵暗自惊奇,这人态度怎么说变就变?刚刚那个二话不说晕了,难道是被自己伤了?可她除了抢树枝以外什么都没做啊。眼前的胖子又文绉绉的,还称呼自己是什么“君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联系到网上众多穿越小说,再看看这二人的古装扮相,白灵暗想:别是恶俗的穿越吧……这念头一闪而过,白灵不禁苦了脸,自己虽是无父无母一孤儿,可也不愿穿到古代过原始生活啊,她自问自己一无特长二无特质三无特点,离了现代的高科技被扔到古代,她连个虫也不如。
她苦着一张脸的表情被阿福误以为是在怪罪他们余怒未消,阿福吓得冷汗直流,笑容开始僵硬:“君、君上若不嫌弃,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只要留我二人两条贱命,今后我们定当惟命是从,誓死效劳!”
神棍守则最后一条:法力高强的妖怪是高傲的,决不会假借卑微凡人之手做事,遇难祭出这一段慷慨激昂的说辞,实乃保命一大法宝。
阿福心道,我祭出这一保命法宝,总能带着二狗逃出生天了。他满心期待着白灵能说一句:“罢了,便饶了你们。”可谁知竟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好不容易等来的,竟是一句:“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不好推辞,就这么定了吧。”
白灵听了阿福这一席话,眼睛顿时亮起来,心想虽不知为何,但看来自己是一时唬住了他们,在还没摸清任何情况之前,能有人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何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到了这古代实在很难马上找到生存之法。等摸清大概,再作打算不迟。
阿福张大了嘴,惊愕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她……真的是守则上所说那种高傲的妖怪吗?!这法宝竟然对她没效果!
虽是惊奇,但说出口的话无法收回,阿福想着,若能先稳住这妖怪,日后不愁没脱身的法子,于是转而一笑,应了声:“但凭差遣。”
白灵略一思索,心道搞清目前形势最为要紧,从二人的服饰上看不出是哪个朝代,她历史虽没有达到优秀,但好歹也是良好的成绩,只要确定了朝代,便可以知晓如何趋避危险,于是她装腔作势的问:“现下是何朝何代,何人当政?”
阿福愣了一下,心想这妖怪竟如此不时人间烟火,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果然是山中数日人间百年,也难怪。中规中矩的答话:“此间正是离国的附属国,国号彦,当朝乃是彦国第二十一代国君彦锦。”
白灵听得诧异惊奇,这分明不是自己熟知的历史啊,看来历史穿的可能性为零了,这离国彦国的,看过的小说里也从没见过,武侠穿也排除了,难道架空了?
“此处又是何地?”白灵又问。
阿福一拱手:“此地正是彦国与离国的交汇处--笔林,我兄弟二人正是要穿过这片笔林去到离国讨生活。”
笔林?离国?……离国!白灵脑中精光一闪,赶紧问道:“离国当朝的是何人?”
阿福仍旧恭敬答道:“离国当朝国君乃是令狐聪王上。”
听到令狐聪三个字,白灵“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先前她还在想,离国会不会与离氏兄妹有何渊源,没想到竟然是令狐冲……就算是恶搞也要有个限度吧,但此令狐非彼令狐是肯定的,眼前就有霍元甲乙呢。
“霍元甲,把你弟弟弄起来,我们去找个最近的村落或者乡镇歇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