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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明珠从挪威那个阳光充沛的城市飞回来时,C市正值阴雨连绵。 下了飞机,雨越来越大,一出机场便被淋了个落汤鸡。 她拖着厚重的旅行包吃力地一步一个台阶向上爬。一想到男友李少阳看到礼物时的惊喜表情,心中便溢满温暖。 素白的手推开铁质防盗门,没有锁? 林明珠摇头笑,少阳还真是粗心,自己在家都不知道锁好门。推门进入,满室馨香扑鼻,不是已往清爽的味道。她皱眉,有些犹疑的往卧室方向走。 “嗯……啊……少阳……用力……” 噬骨销魂,好一派风情万种。 林明珠倚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大汗淋漓赤身交缠的男女,出声冷笑。 好一个李少阳,她外出公干不过半月,便把这些野花野草带回家了!握在手中一直紧紧护着的新西兰磁具,突兀而讽刺,她扬起手,用力摔下,铿锵悦耳,却委实动听。 床上的男女被这声响惊得抬头,见是她,李少阳尤带情欲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明珠,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所以,你便可以带这种货色住进我的家,弄脏我的床?李少阳,你饥不择食欲求不满完全可以去宾馆,难道,在等我回来借你开房费?” 林明珠心中疼到极致,开口却不留情面。她知道李少阳最要面子,她这样出言侮辱,却是直戳痛处。 果然,李少阳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他怒视着林明珠。 “林明珠,你能不能不要像个泼妇。” 林明珠怒极反笑,她掰掰手腕,眼神邪恶。 “好,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泼妇。” 片刻前缠绵悱恻的卧房,眨眼间却是硝烟战场。 雨越下越大,林明珠一个人脚步飘忽在无边黑暗的雨夜游走穿梭于大街之上,任凭雨水冲刷着她心中沉重的污垢。 即使半个小时前她在那个房间把那对奸夫淫妇狠揍一顿,即使她出言犀利占尽上风,可是,她的心,还是会疼。 走累了,她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看着手里的那张与的合照,无奈苦笑。 多么般配的一对,多么温馨的笑容啊!然而现在看来一切都那么荒唐可笑。 想她林明珠堂堂一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处处享受世人仰视的礼遇,竟然会被人莫名其妙的给戴了绿帽子? 这场感情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败笔,不可磨灭地耻辱! 看着照片,回忆也越涌越多,她不仅呆了。 风乍起,手中照片就被风那样吹走。 林明珠恍然惊起,宛若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看着那薄弱的纸片被吹到路中央,就要跌入污水中,她急得朝照片扑过去。 “吱——” 刺耳的异常的刹车声,然后是醒目刺眼得车灯。林明珠昏厥前只想告诉车主,我真的不是殉情。 当林明珠是被外界嘈杂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白纱“五花大绑”地丢在了一张高级病床上。 “病人醒了。” 接着又是一串惊声尖叫,刺得她耳膜都要破裂。 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扑到她床前,同时压住林明珠的伤口。 “痛……” 林明珠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推开了面前这人,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嗓音嘶哑,费劲力气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 同事桃子激动地握住她,卯足了劲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明珠,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 面对她的“轮番轰炸”,林明珠吃不消了,只是很无力地瞅着她任凭她吐沫横飞地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林明珠无心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因为有些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无意间瞥见依靠在门口的修长身影,让她第一反应以为是少阳。 将对他的愤怒全然抛到脑后,只是有一点细小的期盼,他会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陪在身边。 可下一秒,她仅存的那点小希望也被无情的现实给扑灭了。 那人转过身来目光正好投向她这边,是个陌生的面孔。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林明珠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那种如王者般的霸气与阴郁的气息。他靠在门边上,神情漠然。精致的五官无论从哪一个侧面都是完美的无懈可击。 从桃子愤怒和滔滔不绝的语句中得知,这个男人就是把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桃子在忘我地讲诉时,倚靠在门口的男人表情显得很无奈却也不屑,“女人真是麻烦!” “桃子……我……”林明珠是想说,她真的很累想休息。 她看见门口的那个人一直都在注视着她,只好用眼神向他求救。 那个男人给护士递了眼色,桃子才极不情愿地护士给拉了出去。 桃子走后,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明珠用余光瞟见门口的视线依然集中在她身上,她不敢去看他那双锐利的黑眸。 现在的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是想让自己得到片刻安宁。 她本想挪动身体去回避他的目光,怎料肢体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几乎疼出眼泪来。 “不要乱动,你的右小腿和左臂骨折了!” 钟羽飞靠在门边冷冷地说,目光扫向床柜边放着的X光片上。 林明珠看了看身上包裹着万恶的白纱布和石膏板,还有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冷峻表情,在心里把他咒骂了个遍。 “肇事者还敢这么嚣张?” 她真恨这个肇事者为什么不一下子把她送上西天得了,一了百了,省得她在人世间受苦受难。 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破产者,生对她而言却无可恋。 林明珠撇开脸,只是默默祈祷这个“瘟神”能快点离开! “唉!也不知道现在的女人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为了一张照片而寻死觅活的!” 钟羽飞轻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之后,便双手插兜悠哉地走出去。 这句话无疑是刺中了林明珠脆弱敏感的神经线,如同在她滴血的伤口上撒盐。 在他转身之际,林明珠看见他将一张照片塞进了裤兜里,那是她的照片! 她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用力地撕扯着缠绕在身上的白纱布,咬牙忍着剧痛折腾着下床,一心想要拿回她唯一珍视东西。 可脚还未落地便被周围的丝线给绊倒,连带打翻柜子上摆放的瓜果营养品。 “噼里啪啦”强烈的声响惊动了整个楼层。 没走多远的钟羽飞听到病房传出的声响后,飞奔回去。 赶到病房门口,眼前的情景让他呆住了。 满地的狼藉,还有倒在地上想要挣扎起身的病患。 林明珠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她的胳膊腿都失灵了一样不听她的使唤,她越是折腾就越是疼的厉害。 钟羽飞二话不说将她从地上抱起,可林明珠却非常排斥这样的亲密接触,用右手使劲地抵制他。 “你……放开我!” 钟羽飞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放回到病床上,脸上布满愠色。 可林明珠却毫不领情,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钟羽飞怕她乱动再弄到伤口,紧按着她的右臂不肯松手。 “你放开我!” “别乱动,伤口都流血了!” 低沉的怒吼声顿时扼住了林明珠强烈地反抗,她顺着钟羽飞的目光看到自己打着石膏板的腿上泛出大片的鲜红。 也许是方才用力过猛拉扯到了伤口,也许是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玻璃片给划破了。 总之,在钟羽飞话语落下之后,她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汗水布满了她苍白憔悴的容颜。 钟羽飞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也不忍多说些什么,只是从兜里拿出手帕为她擦拭额上的汗水。 “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 转身之际,林明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把……把照片还给我!” 虽然她的声音很嘶哑,但钟羽飞还是听得清楚她要的是什么,没想到她会那么紧张那张照片,甚至会为此而险些丧命! 钟羽飞开始有些嫉妒照片里的那个男人,这个世界还有这么痴情的女子肯为他付出生命。 然而,他呢? 他扭过头迎上林明珠充满期盼的眼神,嘴角轻轻一咧,故意退后了几步,离开到她触摸不到的范围。 “看来,那张照片比你的命还要金贵呢!” “请你把它还给我!” 她这副可怜无辜的举动却是刺激了钟羽飞心底的创伤,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如此痴缠,而他身边却从未出现过? 这样的人,即便是有了,也不再是属于他。 “想拿回照片,先把你的伤养好再说吧!” 接下来,林明珠又在医院里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月时间。 在这里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放宽心去疗养,因为早有人为她那高昂的医药费买单。 这个信息是由钟羽飞的助理吕方亲自传达的,再被她拒绝了那笔抚慰金之后,他先后又来医院送了几次,但还是被她一口回绝。 林明珠坚信这跟她的自尊心有关,她也请吕方代为转达某人要信守承诺。 就这样,林明珠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只因她急切地想要再看一眼照片上的人。 可是,希望总是一次次地被落空。 她等到右腿拆线了,他没有来。 她等到自己可以下地了,他也没有来。 她等到可以不用拐杖行走时,他还是没有来。 就连她提前出院,他最终都没有出现。 因为这场车祸,彻底颠覆了她以后的人生轨迹。 当她伤愈重返公司之时,公司上下都在流传她感情破裂的悲惨遭遇。她手下负责的项目也被公司的对头全权负责。 她随即叩开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将辞职信放到了他的桌前。 那是她一早在医院就准备好的。 走出办公大楼,林明珠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大声呼喊,然后投身于繁忙拥挤的人潮中。 林明珠洗去铅华之后,过着平淡而又充实的生活。 她找桃子先借了点钱在郊区租了一间廉价的平楼房,与那些从外地来打工的年轻人一起同吃同住。 直到有一天…… 小区停电了,林明珠点上蜡烛,像往常一样逗弄着邻居家的小猫。暖暖的烛光,分外催眠,不知不觉,她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调皮的小猫,伸出爪子逗弄蜡烛上的火苗,蜡烛被碰到,然后…… 钟羽飞驱车来到这个区域时,看到的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一群人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什么,从他们的话语中,钟羽飞知道是有户人家失火了。 四处寻觅之后,他没有见到他要找的人。 他是来找医院里的那个逃跑病患的,伤势未愈就背着他悄悄“潜逃”。 若是再出现什么后遗症的又来找他扯皮、缠着他,那他可就真成了冤大头了。 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什么事他都会负责到底。这次,自然要把肇事者应尽的义务全部做到。 不想给自己找任何麻烦,只想在确认病患是否完全康复之后,与她划清界限。 经过多方打听,他费劲周折才找到她现在的居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令钟羽飞唏嘘不已。那女人不至于穷酸到这地步吧! 钟羽飞从后背车箱里拿出一个探照灯,他在黑暗的楼道里摸索前行。 整个漆黑的楼道掺杂着焦糊的烟味,让人晕眩。 “林明珠!” 他放声大喊,以寻求要找的目标。 可是却没有任何的相应。 该不会是有人死了吧?钟羽飞做了最坏的预想,火势不大就怕是被呛死的。 “林明珠!丁……” 在某一房间门口,他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 灯光一打,钟羽飞紧绷的脸色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可是,那样子却有点不像,他印象中的是个长发飘飘的人,可眼前的却是个身材单薄的短发女人。 “林明珠?” 他尝试着轻声喊了对面的人一声。 林明珠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当她看到有人出现时,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警察要来抓她的,连忙抱着头想要躲避。 钟羽飞轻轻地走进这个房间,烟熏火燎的,狭小的空间里堆积的家当也差不多都付之一炬了,只剩下残破的衣物。 他看着眼前的人现在的模样,不免有些心酸,便拉着她要带她出去,却被对方惊叫着给甩开了手。 “不要碰我!不要抓我……” 借着光线钟羽飞这才看清了对面的容貌,他可以确认那个被浓烟熏得黑乎乎的又受惊吓的女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林明珠,真的是你!” 在见到真人之后,钟羽飞显得格外的激动,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林明珠抬起头,眼前的男人有些面熟却又没多大的印象。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从医院里跑出来了?”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她,面前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肇事者。 突然,她丢下手中的破布,扑向钟羽飞,抓住他的衣领,“我的照片呢!” 林明珠现在急切想要拿回属于她仅剩的东西,因为一场火灾,让她失去了更多,唯一奢望的也就只有那张被人拿走的照片了。 钟羽飞见她现在这副狼狈样,小命差点不保,还惦记着那张照片。 “我没带出来!” 得到否定的答案,林明珠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那副焦黑的双手紧紧地揪住钟羽飞洁白的衣领,怒目而视。 “你……你马上还给我!” “你擅自逃跑,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还给你!” 钟羽飞故意跟她唱反调,谁让她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从医院跑了出来,害得他苦找。 “你!” 他那副玩世不恭地表情顿时让林明珠气得直咬牙,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去。 正当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候,消防官兵和警察来了。 消防官兵在做完最后的现场清理检查之后,确认这是场人为的火灾事故,所幸局面已经得到控制。 林明珠费劲口舌跟警察解释这只是个意外,但最终还是被警察带回去问话。 钟羽飞看着她被带走时的那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林明珠在警局被讯问了两个小时之后,才垂头丧气地从走出警局的大门。 鉴于她是无心之过,且未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批评教育之后便放她回去,但还要接受警局的监督。 她现在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太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使她整颗脑袋都要爆开了,胸口郁闷的像是被人压了千斤顶。 林明珠身心俱疲地站在警局门口,看着茫茫夜色,叹着气。 无意间,她瞥见不远处有一位男子正依靠在名牌跑车前抽着烟。 她本没在意,在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人则开了口。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呢!风吹雨打都压不夸你!” 她回头仔细端详,才看清那人的真实模样。 那个她怎么也躲不掉的瘟神! “托你吉言,我命大着呢!” 想起方才他在火场那副戏谑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是个冷血动物,见人有难还不忘火上浇油。   所以她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重要的是那场交通事故她还没有好好跟他细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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